刊头题字：尹祥君葵邱书院书画顾问（著名书法家）图/网络两个难忘的年文/刘中华人生苦短，韶华易逝。弹指一挥间，我已过了七十个年，其中，有两个特别的年让我刻骨铭心、终生难忘。时光倒流至年除夕。本地习俗：大年三十上午贴春联，中午放年炮，吃团年饭。这天，临近正午，家家都贴上了火红的春联，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已陆续响起，而我的母亲一大早出门还没回来，家里冰锅凉灶，冷冷清清，毫无过年气象。11岁的我、9岁的大妹和6岁的小妹个个饥肠辘辘，听闻别人家鞭炮声此起彼伏，心里像猫抓一般焦急，却又无计可施，只能倚门斜靠在土屋前，眼巴巴盼着母亲归来。回来了，回来了！花白头发的小脚母亲颤颤巍巍挑着担子，终于出现在我们面前，此时已是后半晌了。我们兄妹仨早已饿得前心贴后背，都一个劲儿地埋怨母亲不该回来这么晚。母亲没有解释什么，只是默默取出半碗难得一见的白米，做了一顿迟到的年饭，佐餐菜是头天晚上煮好的萝卜片。看着我们狼吞虎咽的样子，母亲的眼里时有泪花闪动。后来我才知道，彼时为应对春荒，地方相关部门发给农户临时供粮证，该证过了除夕即作废，母亲当天紧赶慢赶，到粮站领统销粮去了。从我家到粮站有15里路，中间隔着一条大河，往返需坐船。船费1角5分，母亲仅够支付单程船资，返回时已身无分文，遂向船家讲明了家庭困难情况，希望能得到减免，但船老板疑其存心不给而拒绝。母亲无奈，便商量以一斤红薯干相抵，船老板见状知是实情，这才同意免收。母亲千恩万谢感激不尽，途中以红薯干充饥，强打精神，勉强支撑到家。母亲一生坚毅、要强、聪明好学，然命运多舛。年我父亲去世，她誓不再嫁，倾尽全部心血抚养我兄妹三人长大成人、读书识字。受家庭成分影响，我们兄妹均无缘读高中，但毕竟都上完了初中，母亲这个寡居的小脚女人所付出的艰辛不难想象。冬去春来，岁月交替，转眼到了年除夕。按彼时公社革委会布署，各生产队统一开展忆苦、诉苦、吃忆苦饭的活动。当晚，集体库房的场院里搭起临时土坯灶台，两口大锅黑烟冲天，红薯叶和麸子汤在锅内翻滚沸腾。会议开始，全体社员人均一碗麸子汤，边喝边听台上的贫农代表忆旧诉苦。台子中央站着两个年过花甲的半老夫妻，弯腰低眉，各自端了一碗覆盖着肉片的白米饭，随时准备接受批斗。少时，广播里响起红歌，贫农代表声泪俱下地控诉“万恶的旧社会”，并厉声喝斥那对半老夫妻吃下米饭，以使“情景再现”，烘托整体气氛。但那对夫妻已见惯了这种场面，俱如老僧入定一般呆立不动，又岂敢贪恋那碗美餐！倒是台下的我和小伙伴们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两碗白米饭和肉片，想象着它的滋味，不断舔着嘴唇，馋涎欲滴，更幻想着能受到领导干部的爱护而得以享用美味。可直到大会结束，那两碗米饭也无人敢动，后来被主持者端了下去，去向不明。可怜我们一帮馋猫空留念想，大半夜没有合眼，满脑子尽是米饭和肉片的影子。除夕夜“忆苦”已毕，次日春节开始“思甜”。大年初一早上集体用早餐，每人一个8两重的白面馒头，一碗飘着些许油花的白菜汤。对于我们这些半大的孩子来说显然不够吃，但已是很难得了。饭后到河滩上抬石头修坝造地。因正值春节，公社领导特批：由平常半日40担石头的任务量减为30担，提前一小时收工。众人欢呼雀跃，河滩上人头攒动，大人挑担小孩抬担，劳动场面火热。忙碌苦干到中午，8两馒头、一碗白菜汤的能量已差不多消耗殆尽，但总算可以回家过年了。这个“革命化春节”别有一番滋味，给我这“50后”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记忆。如今过年可谓应有尽有，食材和营养丰富得过剩，可我仍时常忆起困难时期的这两个年，它让我倍加感恩亲人，珍惜当下，牢记“一粥一饭，当思来之不易；半丝半缕，恒念物力维艰”的古训，不忘本真，永葆初心。：刘中华，河南南阳淅川县人。有文章发表在《中国水运报》《萍乡日报》《南阳日报》《池州日报》《泰州晚报》《长航文艺》《速读》等报刊。葵邱书院投稿邮箱：kuiqiushuyua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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